李煜,五代十國時期南唐末代君主,唐元宗李璟的第六子。李煜是個失敗的皇帝,是個被皇位耽誤的藝術(shù)家,他精通詩書音畫,其中以詞的成就最高,他的詞繼承了溫庭筠、韋莊等花間派詞人的傳統(tǒng),對后世詞壇影響很深。下面跟知秀網(wǎng)小編一起了解一下李煜所作的《病中書事》吧。
病中書事
李煜 〔五代〕
病身堅固道情深,宴坐清香思自任。
月照靜居唯搗藥,門扃幽院只來禽。
庸醫(yī)懶聽詞何取,小婢將行力未禁。
賴問空門知氣味,不然煩惱萬涂侵。
譯文及注釋
譯文
病中閑坐戶外陣清風(fēng)吹來,只覺得神清氣爽,香氣襲人,突然感到病體輕松了許多,不禁思緒萬千,任其馳思。
明月高照,靜居典雅,只有搗藥的聲音咚咚作響;小門緊鎖,深院幽靜,只有小鳥時時飛來與人親近。
久病難愈,懶得再聽御醫(yī)的診斷;身邊的小婢攙扶著自己散步,可又感覺疲勞。
多虧我自己懂得了不少佛教道理,才獲得了許多生活情趣,不然塵世的煩惱會從各方面侵來,使人陷入愁江苦海。
注釋
道情:修道者超凡脫俗的情操,這里指佛教信仰。
宴坐:佛經(jīng)中指修行者靜坐。
清香:佛教用語,焚香敬佛,以表示向佛之心。
自任:自黨承擔(dān);當(dāng)作自身的職責(zé)?!睹献印とf章下》:“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。
搗藥:古代傳說嫦娥竊不死之藥奔入月中,化為月精,一說為蟾蜍,一說為兔。傅咸《擬天問》:“月中何有?白兔搗藥。”(《藝文類聚》卷一)這里有兩用,既代指月光,同時又指煎藥前的搗藥之聲。
扃(jiōng):門閂。這里用作動詞。
將:扶助,攙扶。
禁:承受。
空門:指佛教。佛教宣揚萬物皆空,故稱空門。
氣味:比喻意趣或情調(diào)。
創(chuàng)作背景 這首詩是南唐后主李煜在生病期間所作的,具體創(chuàng)作時間不詳。根據(jù)內(nèi)容推斷,當(dāng)與《病中感懷》作于同時。也有人認(rèn)為此詩作于李煜入宋之后。史載金陵城破,李煜被俘,押解到宋朝的京城汴梁。宋太祖因他此前數(shù)次拒絕入宋的詔命,在安置之時,封他為違命侯。他的居所,門外有人看守,若未請得朝廷允許,來人不得入內(nèi)。他的生活,雖然也有宋朝的資費供奉,侍女的照料,但畢竟是囚徒,與過去在金陵是完全不可以相比的。這封號的居辱,這行動的監(jiān)禁,這生活的清苦,還有多病的身體,自然都使李煜深感痛苦,但是,最為刻骨銘心的痛苦還是亡國之恨,思鄉(xiāng)之情。他曾有信寫給在金陵的舊時宮人,說是“此中日夕,只以眼淚洗面”(《默記》卷下),可知其悲慘的心境。然而,日子雖然難過,還得要繼續(xù);要繼續(xù),就得要有精神的支撐與安慰。那么,李煜尋找支撐與安慰的就是佛教。這首詩表現(xiàn)的就是他從佛教中尋求生命的慰藉和生活的支撐。
賞析
這首詩通過描寫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之事,來抒寫作者病中的感受。首聯(lián)描寫焚香坐禪的情景,中間兩聯(lián)寫凄涼與孤寂的生活情景,尾聯(lián)自己對佛理的感悟。全詩運用逆挽的手法,從細(xì)微處入手,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。
此詩首聯(lián)所描寫的是焚香坐禪的情景。詩人安坐一室,焚香供佛,回念所遭遇的種種,默思佛祖的教訓(xùn)。清香四散,意念漸漸入冥,心境漸漸平靜,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,必然承受,就不須怨天尤人而哀苦無已。詩以“病身”與“道情”相對,說是病越重,修道之心就越誠懇;而修道之心越誠懇,感悟的佛理就越重深。這是一層意思。而“病”不僅是指生理之疾,更有經(jīng)歷遭遇帶給人的心理以及精神的創(chuàng)傷,故用一“身”字總括。佛教以苦為生命的本義,于是苦也就不成其為苦,受苦正是修行的途徑之一,勸導(dǎo)信徒承受現(xiàn)世而寄望于來世。因此,詩人焚香敬佛的修行方法就是“思自任”,所體悟的佛理就是“病身堅固道情深”。這是又一層意思。這兩句若從邏輯順序講,應(yīng)該是“宴坐清香思自任,病身堅固道情深”。詩人先說后,再說前,將事情發(fā)展的順序倒過來,正是為了強調(diào)此時的覺僭。文章家將這種寫法稱為“逆挽”。
詩的中間兩聯(lián)寫生活情景,一片凄涼與孤寂。夜間,清冷的月光照著空庭,四周靜靜,唯有搗藥的聲音,持續(xù)而單調(diào)地在院中回響,向院中人提示著無邊的落寞。不僅夜間如此,白天也一樣。主人無訪客,院門緊閉,堂廡深深,除了鳥叫,不聞人聲。偶爾有醫(yī)生前來診病,也不過說些不切病情的廢話,除了加重慵懶的心情,并無治療的功效。身體日漸衰弱,扶著小婢起來走走,卻深感力不能至,腳步難移。在這樣的生活之中,不能不回想當(dāng)年,而所有的回想都是痛苦,更令眼前的情景有不堪的殘忍。于是詩人回轉(zhuǎn)過來向自己道慶幸:若不是有佛祖的指引,若不是有佛理的開導(dǎo),那人生的煩惱將會不由途徑地涌來將自己包裹,將會鋪天蓋地地?fù)鋪韺⒆约貉蜎],生活當(dāng)無法繼續(xù)。這種自我開釋,在詩人或許有一時的寬解,通篇讀來,讀者仍然會感到內(nèi)在的悲哀。
尾聯(lián)回應(yīng)首聯(lián)的修行之事,用“知氣味”寫此刻對于佛理的感悟,上承“病身堅固道情深”。因此可知“道情深”的二層意思中,重在后者,不是說自己的修行已經(jīng)達到的境界,而是指佛理本身的深刻。同修佛教的白居易有詩曰:“自從苦學(xué)空門法,銷盡平生種種心?!?《閑吟》)可以幫助李煜所說的“道情”。詩人在“賴問空門知氣味,不然煩惱萬涂侵”兩句中點明,生活全靠在佛法中尋找樂趣,否則早就被萬般煩惱吞噬了。
這首詩中有“庸醫(yī)”“小婢”,還有清風(fēng)、明月、飛鳥等具體的事物,可使讀者通過感知這些人物和景物體會到詩人的內(nèi)心感受。此詩與《病中感懷》內(nèi)容相似,皆描寫病中感受,但此詩宗教情懷更濃。兩首詩的不同之處在于,前首詩側(cè)重抒懷,抒發(fā)病中情懷;這首詩側(cè)重敘事,敘寫病重的諸瑣事,詩里所寫之事有濃郁的生活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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