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太清(1799年2月9日-1877年12月7日),名春,字梅仙。原姓西林覺羅氏,滿洲鑲藍(lán)旗人。嫁為貝勒奕繪的側(cè)福晉。她為現(xiàn)代文學(xué)界公認(rèn)為“清代第一女詞人”。晚年以道號“云槎外史”之名著作小說《紅樓夢影》,成為中國小說史上第一位女性小說家。其文采見識,非同凡響,因而八旗論詞,有“男中成容若(納蘭性德),女中太清春(顧太清)”之語。那么下面知秀網(wǎng)小編就為大家?guī)眍櫶宓摹对绱涸埂ご阂埂?,一起來看看?
早春怨·春夜
顧太清〔清代〕
楊柳風(fēng)斜。黃昏人靜,睡穩(wěn)棲鴉。短燭燒殘,長更坐盡,小篆添些。
紅樓不閉窗紗。被一縷、春痕暗遮。淡淡輕煙,溶溶院落,月在梨花。
這首詞選自《東海漁歌》卷五。
上片從室外寫到室內(nèi)。首三句寫室外之景:時已黃昏,微風(fēng)輕吹,柳絲斜拂,不要說喧鬧的人聲已經(jīng)寂靜,連停息樹上的鴉雀,也知時而“睡穩(wěn)”了。三句著眼于空間環(huán)境,寫足春夜之靜?!八€(wěn)棲鴉”一句,從結(jié)構(gòu)安排上說又是“暗渡陳倉”之筆,由室外轉(zhuǎn)入室內(nèi):棲鴉睡穩(wěn),反襯室內(nèi)之人卻夜坐不眠。接下去三句“短燭燒殘,長更坐盡,小篆添些”,沒有表情的刻劃,也沒有心曲的抒發(fā),然而通過對女主人公在夜的推移過程中的動作的敘寫,見出了她的百無聊賴。綜觀上片,以環(huán)境之靜反襯女主人公心靈之不靜,這固是作者措筆高妙之處,然而更妙的是,后三句如淡云遮月,如輕霧鎖江,給讀者留下了馳騁想象的藝術(shù)空白。
下片從室內(nèi)再寫到室外。換頭句“紅樓”二字,點(diǎn)明詞中閨閣女子的身份。通過那扇未閉的窗戶,室中人的心靈得以與室外的春景溝通,心與物融成一片。如果說,上片是以物境反襯了心境,那么,下片則讓讀者由“物理的”窗戶去窺見人物那“心靈的”窗戶?!氨灰豢|、春痕暗遮。”“一縷”妙,那是一種輕輕的、幽幽的東西?!按汉邸币嗝?,那是一種拂之不去的東西?!耙豢|春痕”,或許是形容窗外飄拂的柳絲?但我們寧肯相信,它實是隱喻女主人公幽秘的春情。唯其這樣理解,上片女主人公百無聊賴才有著落。然而“暗”字更妙,這種春情,不必指實為“懷人念歸”,它是妙齡女子特有的若隱若現(xiàn)、欲露不露、若自知若不自知的情思?!鞍嫡凇闭?,似遮似不遮之謂也。外景與內(nèi)情逐層相滲透、相溶合,釀成末尾三句:“淡淡輕煙,溶溶院落,月在梨花?!比鋸乃稳岁淌狻袄婊ㄔ郝淙苋茉?,柳絮池塘淡淡風(fēng)”的名句脫化而來,自不待言;但句中那幾個輕倩纖巧的自然意象,一經(jīng)重新排列組合,似乎產(chǎn)生了雙重功能:它既可被視為實景,與上片景物融為一體,繳足“春夜”題面;又似包含著整體隱喻的意味——景物中傳達(dá)出來的那一份輕柔,那一份純凈,那一份妙曼,不也與女主人公的素心柔腸有些相似?讀者若將全詞微吟再三,必能對個中奧妙有所會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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