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唐演義》,清代長篇白話歷史演義小說,由清初時期文學(xué)家褚人獲創(chuàng)作,是一部兼有英雄傳奇和歷史演義雙重性質(zhì)的小說,以隋唐歷史為題材,其中的經(jīng)典段落,經(jīng)久不衰。接下來知秀網(wǎng)小編就和各位讀者一起來了解,給大家一個參考。
第66回 丹霄宮嬪妃交譖 玄武門兄弟相殘
詞曰:
喜殺佳期,歡愛里,情深意熱。幸青春未老,鴛鴦蝴蝶。百和香勻連理枝,三星氣暖同心結(jié)。問蒼天,何事慢追求?肝腸咽。
眉間恨,峰重疊。心下事,星明滅??茨ňG殘紅,江山改色。卻望一朝龍虎會,豈知長樂雨云歇?嘆今宵此恨最難明,憑誰說?
調(diào)寄“滿江紅”
人生最難是以家為國,父子群雄振起一時,使謀定計,張兵挺刃,傳呼斬斫,不知廢了多少謀畫,擔(dān)了無數(shù)驚惶,命中該是他任受,隨你四方振動,諸丑跳梁,不久終歸珍滅。至于內(nèi)延諸事,諒無他變,斷不去運籌處置,可知這節(jié)事,總是命緣天巧,氣數(shù)使然。不要說建成、元吉,疾世民功高望重,與張、尹二妃共為奸謀,就再有幾個有才干的,亦難曲挽天心。今慢說蕭后在周喜店中害病,且說秦王當(dāng)時以玉帶掛于張、尹二妃宮門,原是要他們知警改過,各各正道為人。不意唐帝誤信讒言,反差李綱去問他;若說父子不過是情理,若說朝廷卻有律法,那時怎個剖分?虧得李綱教秦王書一詞以覆奏,幸虧唐帝寬宏大度,一則是有功嬪妃,一則是嫡親瓜葛,又虧宇文、劉二妃,平昔受過英、齊二王的東西,便輕輕淡淡,把這件事說得冰冷。唐帝把此事也就抹殺。秦王見父皇不來究問,也便不題。建成、元吉竟結(jié)納了嬪妃,以通消息。張、尹二妃曉得平陽公主會葬,宗威大臣盡要去護送。便透消息出來,叫英、齊二王行事。那建成、元吉,是個喪心病狂之人,得此機會,送了公主之葬,便在途中普救禪院相候著了。假意殷勤,團聚在一處,急忙擺下筵席。秦王是個豁達之主,只道他們警醒,毫不介意。被英、齊二王以鴆酒相勸。剛飲半杯,只見梁間乳燕呢喃,飛鳴而過,遺穢杯中,玷污秦王袍服。秦王起身更衣,便覺心疼腹痛,急忙回府。終宵泄瀉,嘔血數(shù)升,幾乎不免。西府群臣聞知,都來問安,力勸早除二王。
其時上宮中,秦王亦有心腹,唆與唐帝曉得了,吃了一驚。念江山人物,都是他的功勞,如飛駕幸西宮問疾。唐帝執(zhí)手問道:“兒自有生以來,從無此疾,何今忽發(fā),莫非此中有故么?”秦王眼中垂淚,就把昨日送葬,中途遇著英、齊二王,同至寺中飲酒,細細述了一遍。不覺喟然長嘆道:“六宮喧笑,三井傳呼,日麗風(fēng)和,花香灑熱,彼此奪棗爭梨,豈非友于歡愛,奚羨漢家長枕,姜氏大被?豈意變起倉猝,心碎血奔!兒數(shù)該如此,則天乎已酷,人也奚辜,但恐其中未必然耳。今幸賴父皇高厚之福,圣母在天之靈,得以無恙,庶可仰慰皇恩矣?!闭f了,灑下淚來。唐帝見了這般光景,心中亦覺不安,因?qū)η赝醯溃骸半尬裟晔捉ù笾\,削平海內(nèi),皆汝之功。當(dāng)時原欲立汝為嗣,汝又固辭。今建成年已及長,為嗣日久,朕不忍奪之。觀汝兄弟似不相容,如若同處京邑,必有爭競,當(dāng)遣汝建行臺居洛陽,自陜以東皆汝主之,仍命汝建天子旌旗,如漢梁孝王故事可也。”秦王垂淚辭道:“父子相依,人倫佳況,豈可遠離膝下,有違定省?”唐帝道:“天下一家,東西兩都,道路甚邇。朕若思汝,即往汝處一見,又何悲哀?”說罷,便上輦回宮。
秦王眷屬賓僚,聽見此言,以為脫離火坑,無不踴躍歡喜。建成曉得了,只道去此荊棘,可以無憂,忙去報與元吉知道。元吉聽了跌腳道:“罷了,此旨若下,我輩俱不得生矣!”建成大駭?shù)溃骸昂喂?”元吉道:“秦王功大謀勇,府中文武備足,一有舉動,四方響應(yīng)。如今在此家庭相聚,彼雖多謀,只好癡守,英雄無用武之地。若使居洛陽,建天子旗號,妄自尊大起來,土地已廣,糧餉又足。凡彼題拔薦引將士,大半陜東之人。倘若謀為不軌,不要說大哥踐位,即父皇治事,亦當(dāng)拱手讓之。那時你我俱為幾上之肉,尚敢與之挫抑乎?”建成道:“弟論甚當(dāng),今作何計以止之?”元吉道:“如今大哥作速密令數(shù)人上封事,言秦王左右,聞往洛陽,無不喜躍,觀其志趣,恐不復(fù)來。更遣近幸之臣,以利害說上。我與大哥如飛到內(nèi)宮去,叫他們?nèi)找棺P訴世民于上,則上意自然中止。仍舊將他留于長安,如同一匹夫何異。然后定計罪他,豈不容易?”建成聽說笑道:“吾弟之言,妙極,妙極?!庇谑莾蓚€人,便去差人做事不題。正是:
采薪已斷峰前路,棲畝空懷郭外林。
世間隨你英雄好漢,都知婦人之言不可聽。不知席上枕邊,偏是婦人之言人耳。說來婉婉曲曲,覺得有著落又疼熱。任你力能舉鼎,才可冠軍,到此不知不覺,做了肉消骨化,只得默默忍受。倘若更改,偏生許多煩惱,弄得耳根不靜。唐帝此時,因年紀(jì)高大,亦喜安居尊重,憑受他們許多鶯言燕語。更兼太子齊王,買囑他們刁唆謀畫,把一個絕好旨意,竟成冰消瓦解。還要虛誣駕陷,要唐帝殺害秦王。幸得唐帝仁慈,便不題起。那些秦王僚屬,無不專候明旨。
時天氣炎熱,秦王絕早在院子里賞蘭,只見杜如晦、長孫無忌排闥而入,秦王驚問道:“二卿有何事,觸熱而至?”如晦尚未開口,無忌皺著雙眉說道:“殿下可知東宮圖謀,勢不容緩,恐臣等不能終事殿下奈何?”秦王道:“何所見而云然?”如晦道:“前東宮差內(nèi)史到楚中,招引了二三十個亡命之徒,早養(yǎng)入府中去了。又有河州刺史盧士良,送東宮長大漢子二十余人,這是月初的事,我在驛前目見的。昨夜黃昏時候,又有三四十人,說是關(guān)外人,要投東宮去的。殿下試思他又不掌禁兵,又不習(xí)武征遼,又不募勇敵國,巍巍掖廷,要此等人何用?”秦王正要答話,又見徐義扶同程知節(jié)、尉遲敬德進來見禮過了,知節(jié)把扇于搖著身體說道:“天氣炎熱,人情急迫,閱墻之釁,延及柴門,殿下何尚安然而不為備耶!”秦王道:“剛才如晦也在這里對吾議論,但是骨肉相殘,古今大惡,吾誠知禍在旦夕,意欲俟其先發(fā),然后以義討之,庶罪不在我?!本吹碌溃骸暗钕轮?,恐未盡善。人情誰不受其死,今眾人以死供奉殿下,乃天授也。禍機垂發(fā),而殿下猶若罔聞,殿下縱自輕,如宗廟社稷何?殿下不用臣之言,臣將竄身草澤,不能留居大王左右,束手受我也?!睙o忌道:“殿下不從敬德之言,事大敗矣。倘敬德等不能仰體于殿下,即無忌亦相隨而去,不能服侍殿下矣!”秦王道:“吾所言亦未可全棄,容更圖之。”知節(jié)道:“今早臣家小奴程元,在熟面鋪里,看見公座邊七八個人,在那里吃面,都是長大強漢。程元擠在一個廂房里邊,聽他內(nèi)中有個人說:大王爺怎么樣待我們好。那幾個道大王爺如何怎樣厚典。又有個人道就是二王爺,也甚慷慨多恩。正說得高興,只見二人走進來說道:‘叫咱各處找尋,你們卻在這里用面飯。王爺起身了,快些去罷。’眾人留他吃面,那人面也不要吃,大家一哄出門。小廝認得那人,是世子府中買辦的王克殺,歸家與臣說知。臣看此行徑,火延旦夕,豈容稍緩?!毙炝x扶道:“二王平昔尋故,貽害殿下,已非一次。只看他將金銀一車,贈與護軍尉遲,尉遲幸賴不從。又以金帛賜段志元,志元卻之。又譖總管程知節(jié)出為康州刺史,幸知節(jié)抵死不去。這幾個人都是殿下股肱翼羽,至死不易,倘有不測,其何以堪?”說了,禁不住涕泗交流,秦王道:“既如此說,你同知節(jié)火速到徐勣處,長孫無忌與杜如晦到李靖那里去,把那些話,備細述與他們聽,看他兩個的議論何如?!北娙寺犃?,即便起身。
且不說徐義扶同程知節(jié)到徐懋功處。且說長孫無忌與杜如晦,都是書生打扮,跟了兩個能干家人,星夜來到安州大都督李藥師處。藥師見了,一則以喜,一則以懼,喜的是自己相聚,懼的是二公易服而至。忙留他們到書房中去,杯酒促膝談心,杜如晦忙把朝里頭的事體,細細述與藥師聽了。藥師道:“軍國重務(wù),我們外延之臣,尚好少參末議;況有明主在上,臣等亦不敢措詞。至于家庭之事,秦王功蓋天下,勛滿山河,將來富貴,正未可量,今值鬩墻小釁,自能權(quán)衡從事,何必要問外臣?煩二兄為弟婉言覆之?!睙o忌、如晦再三懇求,李但微笑謝罪而已。如晦沒奈何,只得住了一宵,將近五更,恐怕朝中有變,寫一字留于案上,同無忌悄悄出門。
走了四五十里,絕好一個天氣,只見山腳底下推起一陣烏云上山,一霎時四面狂風(fēng)驟起。無忌道:“天光變了,我們尋一個人家去歇息一回方好?!比缁薜募胰硕旁稣f道:“二位老爺緊趕一步,不上二三里轉(zhuǎn)進去,就是徐老爺?shù)淖【恿??!比缁薜溃骸罢牵覀兛熠s快一步?!睙o忌問:“那個徐老爺?”如晦道:“就是徐德言,他的妻子就是我家表姊樂昌公主?!睙o忌道:“哦,原來就是破鏡重圓的,這人為什么不做官,住在這里?”如晦道:“他不樂于仕宦,愿甘林泉自隱?!睙o忌道:“這夫婦兩個,是有意思的人,我們正好去拜望他。”大家加鞭縱馬,趕到村前,只見一灣綠水潯潯,聲拂清流。幾帶垂楊裊裊,風(fēng)回橋畔。遠望去好一座大莊房,共有四五百人家,在田疇間耕耘不止。一行人過橋來,到了門首便下了牲口,門上人就出來問道:“爺們是那里?”杜增應(yīng)道:“我們是長安社老爺,因到安州在此經(jīng)過,故來拜望老爺?!蹦情T上人道:“我家老爺,今早前村人家來接去了。”杜如晦道:“你同我家人進去稟知公主,說我杜如晦在此,公主自然明白?!本蛯Χ旁龅溃骸澳氵M去看見公主,說我要進來拜見。”門上人應(yīng)聲,同杜增進去了一回,只見開了一二重門出來,請如晦、無忌到中堂坐下。少頃,見兩個垂髫女子,請如晦進內(nèi)室中去,只見公主:
雅耽鉛槧,酷嗜縹細。妝成下蔡,紗偏泥泥似陽和;人如初日,容映紛紛似流影。好個天裝艷色,皺成雙闕之紅;岫抹云藍,滴作萬家之翠。真是畫眉樓畔即是書林,傅粉房中便為家塾。
如晦見了,要拜將下去。樂昌公主曰:“天氣炎熱,表弟請常禮罷?!比缁抟井?,坐了問道:“姊姊,姊夫往那里去了?”公主道:“這里村巷,每三七之期,有許多躬耕子弟,邀請當(dāng)家的去講學(xué),申明孝梯忠信之義,因此同我寧兒前去。我已差人去請了,想必也就回來?!眱蓚€又問了些家事,公主便道:“聞得表弟在秦王府中做官,為何事出來奔走,莫非朝中又有什么緣故么?”如晦道:“姊姊真神仙中人也。”遂將秦王與建成、元吉之事,細細述了一遍。公主道:“這事我已略知一二,今表弟又欲何往?”如晦皺眉道:“秦王叫我二臣,往安州都督李藥師處,問他以決行止,不意他卻一言不發(fā),你道可恨否?”公主道:“依愚姊看來,此是藥師深得大臣之體,何恨之有?況藥師的張夫人,前日曾差人來問候,因說藥師惟以國事為憂,亦言早晚朝中必有舉動?!比缁薜溃骸版㈡⒆R見高敏,何如藥師深得大臣之體?為甚先已略知一二?”公主道:“當(dāng)初我在楊府中,張、尹二夫人曾慕我之名,與我禮尚往來,今稍希疏。其嬪妃中尚有昔年與我結(jié)為姊妹,一個是徐王元禮之母郭婕妤;一個是道王元霸之母劉婕妤,他兩個與我甚是情密。劉夫人前日差人來送東西與我,我曾問他朝政,他說張、尹二夫人與英、齊二王,如何要害秦王,把金銀買囑了有兒子的夫人,在朝廷面前攛唆。我家郭、劉二妹還好些,那張、尹與這班都緊趁著幫襯他,曉得秦府智略之士,心腹可憚?wù)撸缋罹?、徐勣之儔,皆置之外地。房元齡與弟長孫無忌等,今皆日夕譖之于上而思逐之。倘一朝盡去,獨剩一秦王在彼,如摧枯拉朽,誠何所用。況吾弟朝夕居其第,食其祿,不思盡忠,代為籌畫,以盡臣職,反東奔西走,難道徐、李真有田光之智么?”如晦尚有分辯,只見家人報道:“老爺回來了?!毙斓卵悦M來見了禮,便問道:“老舅久違了,外面何人?”如晦道:“是長孫無忌?!毙斓卵缘溃骸八麖臎]有到我這里,豈可讓他獨坐在外,弟同老舅到廳上去。”便對公主道:“快收拾便飯來?!?/p>
大家到廳上來,徐德言與無忌相見了,真是英雄歡聚,非比泛常。一霎兒擺出酒飯來,大家入席。無忌將二王之事,述與徐德言聽。德言道:“這是家事,不比國政。常人尚有經(jīng)緯從權(quán)處之,何況天挺雄豪,又有許多名賢輔佐,何患不能成事。不知令姊如何教兄?”如晦將公主之言,述了一遍。德言道:“此言不差,但我前日看見報上說,突厥郁射設(shè)將數(shù)萬騎屯河北,此事只怕早晚就要出兵,更變你們了。”無忌聽了,心上覺得要緊,忙吃完了飯,見雨陣已過,如飛催促如晦起身。德言道:“本該留二公在此寬待幾天,只是此時非閑聚之日,二兄返長安,每事還當(dāng)著緊,遲則有變矣!”如晦進房去謝了公主,即同無忌等出門,跨馬而行。
不到一日,來到長安,進見秦王,無忌將李靖之言說了,又說起遇見了如晦姊丈徐德言。秦王道:“樂昌公主與徐德言,也是個不凡的人,他夫婦怎么說?”如晦遂將公主之言,及德言之話說了。秦王道:“正是,燕王羅藝因突厥郁射兇勇。在此請兵,英、齊二王特將我西府士臣要薦一半去。前日義扶與知節(jié)回來,述徐勣之言,亦與李靖無二。但甚稱張公謹(jǐn)龜卜如神,孤叫敬德去召他,想此刻就來。”正說時,只見張公謹(jǐn)?shù)絹?,見了秦王,便問道:“殿下召臣何?”秦王即將建成、元吉淫亂宮中之言,說了一遍。又將眾臣欲靖宮穢之愆也說完了,便指著香案上道:“靈龜在此,望卿一卜以決之。”張公謹(jǐn)大笑,以龜投地道:“卜以決疑,今事在不疑,尚何卜乎!倘卜而不吉,庸得已乎?況此事外臣已知,如轉(zhuǎn)靜養(yǎng)官穢,成何體統(tǒng)!”李淳風(fēng)等亦極言相勸。秦王道:“既如此,孤意已決,明日朝參時,即當(dāng)帥兵去問二人之罪矣!”時張公謹(jǐn)已為都捕,守玄武門,對秦王道:“殿下,臣等雖系腹心,每事須當(dāng)謹(jǐn)密。明日早朝時,臣自有方略應(yīng)候。”說了便出府而去。
卻說李如珪,奉了柴紹的將令,行了月余,已到長安;將柴郡馬本章,傳進唐帝看了,即宣如珪進去,朝拜了。唐帝問了些戰(zhàn)陣軍旅并蕭后回南之事,如珪一一對答了,唐帝道:“你助戰(zhàn)有功,就在此補一缺罷!”如珪謝恩出朝。
時當(dāng)己未,太白復(fù)又經(jīng)天,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,秦王當(dāng)有天下。唐帝以其狀密授秦王。秦王便奏建成、元吉,淫亂宮闈,且言臣子兄弟,無絲毫有負,今欲殺臣,以為李密、世充報仇,臣今枉死,永違君親,魂歸地下,實恥見諸賊,亦密奏上。唐帝覽之愕然,批道:“明當(dāng)鞫問,汝宜早參?!鼻赝醣銓⒓硖麕追?,叫人馳付西府僚屬,打點明早行事。張、尹二夫人竊知秦王表章之意,忙遣人與建成、元吉說知。建成速召元吉計議,元吉以為宜勒宮府精兵,托疾不朝,以觀動靜。建成道:“我們兵備已嚴(yán),怕他什么,明早當(dāng)與弟入朝面質(zhì)。”
時已庚申,將到四更時候,秦王內(nèi)甲外袍,同尉遲敬德、長孫無忌。房元齡、杜如晦內(nèi)皆裹甲,帶了兵器,將要出門。秦王道:“且慢,有個信符在此,叫家將快些放起三個炮來。”那個花炮,是征外國帶來的,大有五六寸,響徹云泥,一連放了三個信炮。只聽見四下里,就有三四個照應(yīng)放起來。走過了兩三條街,遠遠望見一隊人馬將近,杜如晦叫把號炮放起一個來,那邊也放一個來接應(yīng),原來是程知節(jié)、尤俊達、連巨真等幾個。斜刺里又有一隊人馬,放一個炮出來,卻是于志寧、白顯道、史大奈、陸德明一行人。只聽見又有一個信炮放將起來,竟不見有人,未知何故,眾人都靜悄悄集在天策門樓停住。只見西府兩個小卒來報,東府也有四五百人來了,秦王急把袍服卸下,單穿錦甲,執(zhí)劍先向前迎。敬德縱馬說道:“不須主公動手?!北銕畞眚T殺向前去,與這班敢死之士,大斗起來。那些死士,怎斗得這些虎將過,被敬德先搠翻了三四個,就都敗將下去。剛到臨湖殿,秦王一騎馬趕上建成,建成連發(fā)三矢,射秦王不中。秦王亦發(fā)一矢,卻中建成后心,翻身落將下來。長孫無忌如飛搶上前來,一刀斬訖。元吉著了忙,騎著馬往后亂跑,秦王緊趕。只聽見一聲信炮,趲出一個小將軍,喝道:“逆賊到那里去?”一槍刺著,元吉把馬一側(cè),掀將下來。秦王如飛趕上斬了。秦王看那小將,卻是秦懷玉,把元吉的頭與懷玉拿了,便道:“剛才聽見信炮之聲,隱隱相近,又不見來匯齊,我正不解。只是你家父親又不在家,你那里曉得我行事,在這里相候?”秦懷玉道:“這是昨夜程知節(jié)老伯來與小臣說的?!鼻赝趼犃?,帶轉(zhuǎn)馬頭,對敬德、知節(jié)說道:“二賊已誅,諸公無妄殺戮?!币虼吮娙俗寲|府兵刃退了下去。
時詡衛(wèi)軍騎將軍馮翊、馮立,聞建成死信,嘆曰:“豈有生受其思,而死逃其離乎?”乃與副護軍薛萬徹、屈晊,直府左車騎萬年、謝方叔帥東宮齊府精兵一千,馳驟玄武門,正值張公謹(jǐn)與云麾將軍敬君弘、中郎將呂世衡,相持廝殺。張公謹(jǐn)把呂世衡搠死,又值馮立軍來時,公謹(jǐn)又把馮立射亡,獨閉關(guān)拒絕,彼軍雖眾則不得入。時唐帝方泛舟海地,聞窗外人亂,正召裴寂、蕭瑀議事,恰好秦王使尉遲敬德人宿衛(wèi)侍,持矛囗甲,直至天子面前。唐帝大驚問道:“今日亂者是誰,卿來此何為?”敬德道:“秦王以太子與齊王作亂,舉兵誅之,恐驚動陛下,遣臣宿衛(wèi)。”唐帝道:“英、齊二于安在?”敬德道:“俱被秦王珍滅矣!”唐帝拍案大哭,對裴寂等道:“不圖今日乃見此事?!迸峒?、蕭瑀道:“英、齊二王本不豫義謀,又無功于天下,疾秦王功高望重,共為奸謀,今秦王已討而誅之,陛下不必傷悲。秦王功蓋宇宙,率士歸心,若處以元良,委之國事,無復(fù)慮矣?!碧频鄣溃骸斑@原是朕的本心?!本吹抡埥凳蛛?,合諸軍并受秦王處分。唐帝即使裴寂同敬德出去曉諭諸將。時秦兵尚與東府亂殺,裴寂、敬德竟到玄武門來,曉諭了薛萬徹等,即解兵逃遁。秦府諸將,欲盡誅余黨,敬德固爭道:“罪在二兇,既伏其辜,可以休矣。若濫及羽黨,非所以求安也?!蹦酥?。唐帝下詔,赦天下兇逆之罪,止于建成、元吉,其余黨眾,一無所問。立秦王為皇太子,詔以軍國庶事,無論事之大小,悉委太子處分,然后奏聞。
要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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