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姜夔,大家都會想到什么呢?下面知秀網(wǎng)小編為各位介紹一下相關(guān)的歷史事跡。
姜夔(kuí),又稱堯章,號白石道人,南宋著名文學家、音樂家。
單說起此人,或許大多數(shù)人都不熟悉,畢竟宋詞江湖,高手眾多,而今,雖然喜歡宋詞的人雖多,但大都集中于早中期,而對后期至宋末,除了偶爾如蔣捷很少的幾人外,其它都不甚了了。
早期的大宋,國富民裕,文人詞中充滿了艷麗的閑適之情,“梨花院落溶溶月,柳絮池塘淡淡風”,月光下的和風陶醉了多少士子大夫;及至中期東坡起,加上后來的李易安,黃鐘大呂,風致醇雅,成就幾世之風韻。再到后來,務(wù)觀、稼軒橫空出世,以昂揚踔厲之精神成為時代的主旋律,而以姜夔為代表的“格律派”則退居次席,后來竟少有人知了,再如吳文英、王沂孫、張炎等,被冠以唯美之病,還沒待及反省過來,便又被文天祥、劉辰翁所代表的辛派詞人所取代,他們以其英雄主義氣慨,為宋詞劃上了最后的句號。
群星閃耀之間,姜夔無疑是一束獨自絢爛的花火,他對詩詞、散文、書法、音樂,無不精善,造詣頗深,更被后世稱作是繼東坡之后又一難得的藝術(shù)全才,更是成為了與稼軒并峙、分鼎南宋文壇的詞壇領(lǐng)袖,他的那首《揚州慢》成了千古絕唱。
再看姜夔一生,少年孤貧,屢試不第,終生未仕,一生轉(zhuǎn)徙江湖寄人籬下,布衣一生,苦旅一生,縱然一生漂泊,蹇足逆旅卻也成就其獨到的“煉詞功夫”,他為詞格調(diào)甚高,清空峭拔,對南宋風雅詞派甚有影響,被清初浙西詞派奉為圭臬。
黃升在《中興以來絕妙詞選》中有所評價:
白石道人,中興詩家名流,詞極精妙,不減清真樂府,其間高處,有美成所不能及。
《宋詞通論》稱他為“南宋唯一的開山師”。
《褒碧齋詞話》譽他為“如盛唐之有李杜”。
《詞林紀事》中贊他“詞中有白石,猶文中之有昌黎”。
《七家詞選》更是將他列入“詞中之圣”。
家勢中落,少年清貧才氣驚人
公元1154年,宋高宗遷都杭州第二十六年,金人虎視眈眈,宋室危在旦夕,而彼時詞壇江湖卻異?;钴S。
這一年,14歲的辛棄疾正在金地參加鄉(xiāng)舉,一心想著反金復宋;27歲的楊萬里剛剛進士及第,正躊躇滿志矢志報國;29歲的陸游得罪了秦檜,被貶至外地,心中仍有一腔熱血;年逾古稀的李清照風燭草露,在一片凄涼晚景沉吟低唱。
同樣是在這一年,姜夔在江西鄱陽的一個破舊院子里誕生了,這老姜家其實也并非籍籍無名之族,姜夔的父親姜噩,是唐代名相姜公輔十二世裔孫,再往前追溯,可以追到三國時期蜀漢大將軍姜維。
縱使祖上出將入相,聲名顯赫,可到了姜噩、姜夔這兩代,家勢早已不復從前,姜夔出生之時,父親姜噩仍然沒有任何功名,一介布衣,其家況可想而知。
據(jù)《九真姜氏世系表略》載,在姜夔6歲時,也就是1160年,其父姜噩才進士加身,三年后出任漢陽知縣,自此開始,家境才有所好轉(zhuǎn)。
幼年的姜夔受到了父親很好的教育,言傳身教,耳濡目染,小小年紀的姜夔,便表現(xiàn)出驚人的才氣,“學而優(yōu)則仕”,姜夔自小便定下了考取功名報國濟世的雄偉抱負。
父母離世,決意離鄉(xiāng)孤旅四方
然而,現(xiàn)實殘酷,姜夔尚幼之時,母親便撒手人寰,小姜夔只得跟著父親到任職地,十四歲那年,父親死于任上,他失去了慈父的照顧和庇護,只能隨老仆一同去投靠早已出嫁漢川的胞姐。
此后好些年,雖然寄人籬下,但是胞姐對他的關(guān)愛并不少,可以稱得上是無微不至了。
在胞姐身邊的這些年是姜夔少年時期較為美好的時光,這些都被寫在他后來的詞作《探春慢》中:
豈惟姊弟之愛,沔之父老兒女子,亦莫不予愛也。
幾年之間,姜夔讀書寫字,弄簫吹笛,文采顯露,成了當?shù)赜忻纳倌瓴抛樱髞硭貞浧饋?,還有些許得意:少小知名翰墨場,十年心事只凄涼。
隨著姜夔長大,早已明白自己已經(jīng)孑然一身,父母相繼離世,以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,在淳熙元年,也就是1174年,姜夔第一次回鄉(xiāng)參加鄉(xiāng)試,以期考試順利,進士加身,踏入仕途,光耀門楣。
然而,現(xiàn)實又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,首次進考,便名落孫山。
落第之后的姜夔,雖說滿心沮喪,但并未喪失努力上進、追求功名的熱情。
沒過多久,22歲的姜夔就做出了一個決定。
他決定離開漢川,游歷江湖,一來增長見識,二來尋求機會。
二十出頭,說走就走,姜夔背上行囊,孤身開始了漂泊之旅。
游歷江淮,揚州一曲堪絕千古
姜夔自漢陽順流東去,追隨著古跡,游歷江淮一帶,他去揚州憑吊“北宋歌王”柳永的遺跡,心情感慨萬端,這一年是淳熙三年,公元1176年。
誰能想到這煙花之地,在十六年前,竟是金國皇帝完顏亮南侵的戰(zhàn)場,是金軍瓜州戰(zhàn)敗之后的發(fā)泄之地,搶掠燒殺,繁華的揚州城一夕之間成了一地廢墟。
轉(zhuǎn)眼十六年過去,姜夔看到被戰(zhàn)爭洗劫后的揚州蕭條冷落,幾乎看不到人們活動的跡象,只有一泓池水還是那么碧綠,傍晚時分,城中響起了駐軍的號角,悲壯之音和眼前蒼涼之景完美交融,他不禁撫今追昔,悲從中來,他自行譜曲《揚州慢》,寫出了清剛綿邈的千古名句,詞曲功夫堪稱一絕:
淳熙丙申至日,予過維揚。夜雪初霽,薺麥彌望。入其城,則四顧蕭條,寒水自碧,暮色漸起,戍角悲吟。予懷愴然,感慨今昔,因自度此曲。千巖老人以為有“黍離”之悲也?;醋竺?,竹西佳處,解鞍少駐初程。過春風十里,盡薺麥青青。自胡馬窺江去后,廢池喬木,猶厭言兵。漸黃昏,清角吹寒,都在空城。杜郎俊賞,算而今重到須驚??v豆蔻詞工,青樓夢好,難賦深情。二十四橋仍在,波心蕩、冷月無聲。念橋邊紅藥,年年知為誰生?
他絕不是王國維口中“有格而無情”之人,他的作品也絕非華辭堆砌的靡靡之作,他的格調(diào)不僅高遠深厚,更蘊含著繾綣黍離之情、家國淪陷之悲??蓱z橋邊的芍藥,仍然每年盛開,還有誰來欣賞呢?物尚如此,人何以堪,移情入景,自然而然,今昔對比,催人淚下。
不過二十多歲,其家國情懷、人間情味,姜夔理解的極其通透。
他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的揚州,國如浮萍,而自己的漂泊又算得了什么呢?
邂逅佳人,二十年間相思不斷
離開揚州,姜夔一路前行,在距離兩百余里的合肥,姜夔遇到了初戀。
南宋時,合肥是江淮一帶的交通樞紐,繁華鼎沸,人文薈萃,堪比北宋時的汴梁。
在《東京夢華錄》中有說:
舉目則青樓畫閣,繡戸珠簾。雕車競駐于天街,寶馬爭馳于御路。金翠耀目.羅綺飄香。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,按管調(diào)弦于茶坊酒肆……
北山子茶坊,內(nèi)有仙洞仙橋,仕女往往夜游,吃茶于彼。
汴梁繁華如此,南宋的合肥應(yīng)該也是差不離的。
這一夜,合肥赤闌橋邊,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宛如初荷般清新嬌嫩的女子。
月色如水,撒下一地清輝,所有的時機都恰如其分,月光下的這一凝視似乎會成為一段佳緣的開始。
然而,現(xiàn)實并非如此,姜夔此時孑然一身,漂泊無依,亦無功名,他沒有能力娶任何一個女子,此番遇見,且當做一段回憶,藏于心底。
姜夔生性灑脫不羈,心胸豁達。唯獨這件事使他一生都難以放下,乃人生一大憾事。
此后,姜夔汲汲于功名,幾次回鄉(xiāng)考試,皆無緣上榜,仕途之路被堵的死死的,對于那位女子,僅剩的也只有不間斷的思念。
再之后二十多年間,姜夔寫了將近二十首懷念她的詞,這些詞章在他全部詞作中約達到四分之一的篇幅。
其中四首《鷓鴣天》,都是在正月十五前后寫的,因為那一天正是他與那位女子最后分別的日子,其中一首最是深情:
肥水東流無盡期,當初不合種相思。夢中未比丹青見,暗里忽驚山鳥啼。春未綠,鬢先絲,人間別久不成悲。誰教歲歲紅蓮夜,兩處沉吟各自知?!耳p鴣天 元夕有所夢》
肥水東流無盡期,當初不合種相思。相思就像肥水的東流,永不間斷。,無盡無期,或許當初本不該相遇,也便就未能種下這相思。
誰教歲歲紅蓮夜,兩處沉吟各自知。誰想到,每年點著紅色蓮花燈的元宵節(jié)的時候,我在懷念她,我相信她必然也懷念我,沉吟則是不覺處念念有詞,其相思之切已然深入骨髓。
交游甚廣,中年羈旅名氣漸長
轉(zhuǎn)眼之間,姜夔已經(jīng)年近不惑,多年間屢次科考落敗早已磨平了那顆追求功名的心,他繼續(xù)漂泊,而人到中年的姜夔,在交游之中,認識了幾個人生中最為重要的好友。
公元1186年,姜夔結(jié)識詩人蕭德藻。
此人可不一般,他與范成大、楊萬里、陸游、尤袤齊名,結(jié)交姜夔之后,由于賞識其才華,還特將自己的侄女許配給姜夔。
“四十年作詩,始得此友?!眱扇碎g的友情格外深厚,以至后來,蕭德藻調(diào)官湖州,姜夔也決定和蕭家隨行。
第二年暮春,蕭德藻正式去湖州上任,途經(jīng)杭州,姜夔因此得以結(jié)識楊萬里。
楊萬里評價姜夔說文無不工,甚似陸龜蒙,并贈詩給他:
尤蕭范陸四詩翁,此后誰當?shù)谝还?。新拜南湖為上將,更差白石作先鋒。
范成大與姜夔是忘年之交,兩人有無數(shù)共同的興趣愛好。
其中被稱為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最有名的詠梅詞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便是姜夔應(yīng)范成大之邀而作,寄托著綿綿無盡的家國之思:
舊時月色,算幾番照我,梅邊吹笛。喚起玉人,不管清寒與攀摘。何遜而今漸老,都忘卻,春風詞筆。但怪得,竹外疏花,香冷入瑤席。江國。正寂寂。嘆寄與路遙,夜雪初積。翠尊易泣,紅萼無言耿相憶。長記曾攜手處,千樹壓,西湖寒碧。又片片吹盡也,幾時見得? ——《暗香》苔枝綴玉。有翠禽小小。枝上同宿??屠锵喾?,籬角黃昏,無言自倚修竹。昭君不慣胡沙遠,但暗憶、江南江北。想佩環(huán)、月夜歸來,化作此花幽獨。猶記深營舊事,那人正睡里,飛近蛾綠。莫似春風,不管盈盈,早與安排金屋。還教一片隨波去,又卻怨、玉龍哀曲。等恁時、重覓幽香,已入小窗橫幅?!妒栌啊?/p>
隨著姜夔與名公巨儒的結(jié)交越來越多,姜夔的名氣也越來越響,對于一個漂泊流離居無定所的布衣來說,已屬不易。
此后寓居湖州達十多年,公元1190年(紹熙元年),他正式卜居弁山苕溪的白石洞天,朋友潘德久遂稱他為“白石道人”。
滿心凄涼,經(jīng)緯之才無處安放
公元1197年,已過不惑之年的姜夔決定再與命運做一番抗爭,他向朝廷獻上自己精心寫就的《大樂議》和《琴瑟考古圖》,論列古今樂制問題,論述宮廷音樂諸多不諧之處。
他渴望通過恢復“雅樂”來改變朝廷萎靡腐敗的風氣,進而能夠影響整個孱弱的社會風氣,使之煥然一新。
可是,他的滿心愛國思緒,并未受到朝廷的重視。兩年之后,姜夔再次向朝廷獻上《圣宋鐃歌鼓吹十二章》,這次朝廷下詔允許他破格到禮部參加進士考試,但他仍舊落選,從此完全絕了仕途之念,以布衣終老。
他的滿腹音樂才華,無用武之地。多年漂泊早就將他少小知名翰墨場的沾沾自喜抹掉了,只剩懷才不遇的凄涼。
流傳至今的十七首自注工尺旁譜,已成為僅見的宋代詞調(diào)曲譜,是世人研究宋代曲樂的珍貴資料。
后來,五十歲的姜夔與辛棄疾相識,更是對他的精神世界產(chǎn)生了巨大的影響。
他曾用三首詞對話辛棄疾,《永遇樂·次稼軒北固樓詞韻》中借用古人古事贊頌稼軒,并盼望南師北伐、平定中原:
云隔迷樓,苔封很石,人向何處。數(shù)騎秋煙,一篙寒汐,千古穴來去。使君心在,蒼崖綠嶂,苦被北門留住。有尊中酒差可飲,大旗盡繡熊虎。前身諸葛,來游此地,數(shù)語便酬三顧。樓外冥冥,江皋隱隱,認得征西路。中原生聚,神京耆老,南望長淮金鼓。問當時、依依種柳,至今在否。
兩人的和詞對話很有惺惺相惜之感,盡管后人在評價他們的作品時,說“白石脫胎于稼軒,變雄健為輕剛,變馳驟為疏宕”,但經(jīng)歷不同,兩人的氣質(zhì)也截然不同,稼軒的詞豪邁不羈,姜夔卻在豪放之余更添韶雅清剛。
只是,多年浪跡天涯,客旅他鄉(xiāng),體會過太多現(xiàn)實中的困窘和悲涼,心中熱情早不復少年般浩然激昂。
在與辛棄疾的和詞中,隱隱也流露過厭倦世俗、歸隱山林的消極態(tài)度。
布衣終老,晚景凄涼困頓離世
姜夔的后半生,與杭州世家公子張鑒來往甚密,相互作詩填詞唱和,在生活上也多有倚靠。
張鑒是南宋大將張俊的諸孫,家境豪富,在杭州、無錫都有田宅。他對姜夔的才華也很欣賞,因為姜夔屢試不售,曾經(jīng)想出資為姜夔買官,但姜夔卻不想用這種讓人羞愧的方式進入仕途,婉言謝絕。
1202年,張鑒去世,姜夔生活開始逐年走向困頓,兩年之后,杭州發(fā)生巨大火災(zāi),尚書省、中書省、樞密院等政府機構(gòu)都被延及,二千零七十多家民房也同時遭殃,姜夔的屋舍也在其列,家產(chǎn)圖書幾乎燒光,其書法作品也燒毀殆盡,這對于姜夔無疑又是一個打擊,由于親朋好友相繼故去,姜夔投靠無著,難以為生,六十歲之后,還不得不為衣食奔走于金陵、揚州之間。
1221年,姜夔逝于杭州,漂泊凄苦一生,姜夔的生命自此也畫上句號,讓人唏噓的是,姜夔逝后,貧不能殯,靠友人捐資,才勉強埋骨于錢塘門外的西馬塍。
縱觀姜夔一生,短短六十七載,似乎沒有多少歲月安好,居有定所的日子,他一生布衣,終身流離,儼然一個“流浪漢”,可正是在漂泊羈旅中,修煉出一個“清雅”的靈魂,他把“雅詞雅曲”錘煉到了極致。他的詞境獨創(chuàng)一格,自成一派,其藝術(shù)思維方式和表現(xiàn)手法也別立一宗,他改造傳統(tǒng)婉約詞的表現(xiàn)藝術(shù),創(chuàng)立新的審美規(guī)范,和辛棄疾并肩而起,成為南宋晚期的詞壇領(lǐng)袖。
正如陳廷焯的評價:
姜堯章詞,清虛騷雅,每于伊郁中饒?zhí)N藉,清真之勁敵,南宋一大家也。夢窗、玉田諸人,未易接武。
浮名皆是虛妄,而當他的詞曲在大街小巷口口相傳,至至今世,仍被眾人吟唱,才終于明白,姜夔生前所有的黯然,終于熠熠生輝成為不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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