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臺詩案是蘇軾一生的轉(zhuǎn)折點,下面知秀網(wǎng)小編給大家?guī)砹讼嚓P(guān)內(nèi)容,和大家一起分享。
元豐二年(1079年)三月,蘇東坡從徐州調(diào)任湖州。依照慣例,他寫了一篇《湖州謝上表》上奏朝廷,不外乎是些“為臣無甚政績,感謝皇恩浩蕩”之類的套話。壞就壞在,文人習性使然,他在表中不由自主地發(fā)了幾句牢騷:“陛下知其愚不適時,難以追陪新進;察其老不生事,或能牧養(yǎng)小民。”
這里的“其”是指自己,他把自己和“新進”對比,說自己不“生事”,言外之意,就是暗示“新進”人物“生事”。
本來,這也就是漫無所指的兩句牢騷話而已,沒什么大不了的。但當時正是王安石變法期間,保守派和變法派斗爭激烈,“生事”二字正是攻擊變法的習慣用語。
這下可使御史臺里的“新進”們惱羞成怒,他們當然要對蘇軾進行報復(fù),同時也借機打擊異己。六月,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何大正摘引“新進”、“生事”等語上奏,說蘇軾“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”。
單憑這兩句話是告不倒蘇軾的,不巧的是,他的一本新詩集——《元豐續(xù)添蘇子瞻學(xué)士錢塘集》正好在這時出版了。這些人認為機會來了,監(jiān)察御史臺里行舒亶對這本詩集潛心鉆研了四個月,他從中找出了幾首詩,然后上奏彈劾蘇軾。
歷來文字獄的方法無非是斷章取義,然后上綱上線。舒亶說,蘇軾的詩“贏得兒童語音好,一年強半在城中”,是諷刺青苗錢;“東海若知明主意,應(yīng)教斥鹵變桑田”,是在諷刺興水利;“豈是聞韶解忘味,爾來三月食無鹽”,是在諷刺鹽禁……等等,不一而足。
接著,“新進”人物紛紛出面,國子博士李宜之、御史中丞李定羅列了蘇軾的許多罪行,聲稱蘇軾無禮于朝廷,必須斬首。他們是欲置蘇軾于死地而后快,但神宗皇帝只同意拘捕蘇軾,而且不允許在進京途中把他關(guān)入監(jiān)獄。
此時,刊印蘇軾詩集的好友王詵聽到了這個消息,趕緊派人給蘇轍送信,蘇轍立刻派人去告訴蘇軾。朝廷派出的使者也同時出發(fā)了,不過還是蘇轍派的人先到了湖州,蘇軾得知了消息。
蘇軾畢竟只是一個文人,朝廷使者來到時,嚇得不敢出來。手下的通判說,躲也不是辦法,最好還是依禮迎接官差。蘇軾這才定下了神,穿上官衣官靴,出來見了官差。蘇軾說:“臣知多方開罪朝廷,必屬死罪無疑。死不足惜,但請容臣歸與家人一別?!惫俨钫f道:“沒有這么嚴重?!贝蜷_公文一看,只是免去蘇軾的太守官位并傳喚進京而已。
蘇軾回到家里,全家人都在大哭。蘇軾這時已恢復(fù)了常態(tài),笑著說了一個故事安慰他們:“宋真宗時候,從民間訪求大儒,有人推薦了詩人楊樸。楊樸不愿意做官,但被迫來到了京師,晉見皇帝。皇帝問道:‘我聽說你會作詩?’楊樸答道:‘臣不會?!实塾謫枺骸笥褌兯湍銜r,贈給你幾首詩沒有?’楊樸回答道:‘沒有,只有拙荊作了一首?!实塾謫枺骸鞘裁丛姡梢愿嬖V我嗎?’于是楊樸把臨行時妻子做的詩念出來:更休落魄貪酒杯,且末猖狂愛詠詩。今日捉將官里去,這回斷送老頭皮。”然后蘇軾對妻子說:“你就不能像楊樸的妻子一樣寫一首詩送我嗎?”大家都破涕為笑,,心里也稍稍安定。
蘇軾不知道自己會判什么罪,并且怕會牽連好多朋友,在途經(jīng)揚州江面和太湖時,他都想跳水自殺。但又一想,跳了水,怕會給弟弟招來麻煩。
蘇軾在七月二十八日被逮捕,八月十八日送進御史臺的監(jiān)獄,八月二十日,被正式提訊。在審訊中,出于無奈,蘇軾陸續(xù)承認,自己的一些詩作是在批評新政。
雖然“罪名成立”,但憑這些罪名是不能判重刑的,于是御史臺又找。他們曲解了蘇軾的許多詩文,比如蘇軾的《王復(fù)秀才所居雙檜》詩里有“根到九泉無曲處,世間惟有蟄龍知”的句子,就誣告說“蟄龍”是在影射皇上,好在神宗并不糊涂,他說:“詩人之詞,安可如此論?彼自詠檜,何預(yù)朕事?”
蘇軾遭受迫害,在獄中的日子非常難過。審訊者常常對他通宵辱罵,他不知生死命運,常常一日數(shù)驚。
在等待最后判決的時候,兒子蘇邁每天去監(jiān)獄給他送飯。由于無法見面,父子二人暗中約定:平時只送蔬菜和肉食,如果判了死刑,就送魚,以便早做準備。
有一天,蘇邁出京去借錢,就托一個朋友代勞,卻忘了告訴朋友約定之事。朋友送的飯里,偏巧有一條熏魚。蘇軾大吃一驚,以為兇多吉少,極度悲傷之下,給弟弟蘇轍寫了兩首訣別詩——《獄中寄子由二首》:
圣主如天萬物春,小臣愚暗自亡身。
百年未滿先償債,十口無歸更累人。
是處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獨傷神。
與君世世為兄弟,更結(jié)來生未了因。
柏臺霜氣夜凄凄,風動瑯珰月向低。
夢繞云山心似鹿,魂飛湯火命如雞。
額中犀角真君子,身后牛衣愧老妻。
百歲神游定何處?桐鄉(xiāng)知葬浙江西。
詩寫完后,按照規(guī)矩,獄吏把它呈交給神宗皇帝。讀到這兩首絕命詩,神宗感動之余,也不禁被蘇軾的才華所折服,他本就沒有處死蘇軾的想法,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挫挫他的銳氣。
這時,朝中的正直人士都在為蘇軾求情,王安石也勸神宗說:“圣朝不宜誅名士”。神宗就下令對蘇軾從輕發(fā)落,貶他為黃州團練副使。
轟動一時的“烏臺詩案”(這案件先由監(jiān)察御史告發(fā),后在御史臺獄受審。所謂“烏臺”,就是御史臺,因官署內(nèi)遍植柏樹,又稱“柏臺”。柏樹上常有烏鴉棲息筑巢,也稱烏臺。所以此案被稱為“烏臺詩案”。)就此銷結(jié),而蘇軾的這兩首“絕命詩”也流傳了開來。
蘇軾畢竟是蘇軾,雖然這次案件對他的打擊是相當大的,但并不能改變他的豪邁和灑脫。出獄不久,他就和著上面兩首詩又寫了《出獄次前韻二首》:
百日歸期恰及春,殘生樂事最關(guān)身。
出門便旋風吹面,走馬聯(lián)翩鵲啅人。
卻對酒杯渾是夢,試拈詩筆已如神。
此災(zāi)何必深追咎,竊祿從來豈有因。
平生文字為吾累,此去聲名不厭低。
塞上縱歸他日馬,城中不斗少年雞。
休官彭澤貧無酒,隱幾維摩病有妻。
堪笑睢陽老從事,為余投檄向江西。
這兩首詩既抒發(fā)了出獄后的欣喜,也暗含著他對人格操守的堅持。他是因為寫詩入獄的,他也知道“平生文字為吾累”,但剛出獄就又說“試拈詩筆已如神”,可見他精神的放曠,性格的倔強。汪師韓在《蘇詩選評箋釋》里說他:“詩獄甫解,又矜詩筆如神,殆是豪氣未盡除?!钡诙字械摹叭峡v歸他日馬,城東不斗少年雞”二句,他用“塞翁失馬焉知非?!币约啊百Z昌少年斗雞得寵”的典故,進一步表明了自己的人生態(tài)度:雖福禍未知,但一定會堅持自己的性格操守,決不做阿世媚俗之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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