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高祖李淵,一生中有過三個轉(zhuǎn)折點。第一個轉(zhuǎn)折點發(fā)生在隋朝大業(yè)十三年(公元617年),當時李淵51歲,還是隋朝太原留守。他經(jīng)過一番深思熟慮,最終決定在當年七月正式起兵造反,從此踏上了他的帝王之路。第二個轉(zhuǎn)折點發(fā)生在隋朝大業(yè)十三年十一月,李淵攻克長安,占據(jù)關中,并在此地開國稱帝,成為大唐朝第一任皇帝。
這兩個轉(zhuǎn)折點對于李淵而言都是好事,但第三個轉(zhuǎn)折點卻讓李淵的人生由此急轉(zhuǎn)直下。武德九年(公元626年)六月初四,李淵的三個兒子李建成、李世民和李元吉,爭奪儲君之位的斗爭達到白熱化,在玄武門之外大打出手,最終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慘敗,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。
玄武門之變,既是李世民奪取儲君之位的關鍵一步,也是羽翼豐滿的李世民,對李淵手中的皇權發(fā)出了第一次強有力挑戰(zhàn)。李淵惶惑不已地發(fā)現(xiàn),往日那個低眉順眼的二兒子李世民,已經(jīng)成了一個令人生畏的可怕對手,為了皇權他可以不擇手選,不惜以犧牲家人親情為代價。玄武門之前的血泊,讓李淵忽然明白,他的時代已經(jīng)成為了永遠的過去式。他一生中的第三個轉(zhuǎn)折點來臨了。
玄武門之變后的第三天,李淵下達詔書,把李世民立為皇太子,并宣布由皇太子李世民“庶政皆斷決”。李世民成為唐朝的實際掌門人。不足兩個月后,李淵下達退位詔書,禪位于皇太子,李世民終于如愿以償當上了唐朝皇帝,李淵退居二線成為太上皇。
此時的李淵剛滿六十歲,此后到貞觀九年因病去世,他整整當了九年的太上皇。李淵的人生的最后九個年頭,到底過得怎么樣?事實證明,因為皇權之爭,李淵和李世民父子二人之間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難以愈合的裂痕。在唐朝開國戰(zhàn)爭中,李淵一方面極度依賴李世民南征北戰(zhàn)、掃滅群雄,另一方面,卻又按照“立嫡以長”的古訓,把李建成立為皇太子,可想而知李世民心中的憤懣壓抑之情有多強烈。
李世民登基后,這種情緒很快毫無掩飾地表露出來。他一登基,立即大刀闊斧地對李淵時代的諸多方面進行了革新取舍,“縱禁苑所養(yǎng)鷹犬,并停諸方所進珍異,政尚簡肅”,同時又把被李淵貶謫出京的房玄齡、杜如晦任命為中書令、兵部尚書,在用人治國方面都與李淵的方針相左,絲毫不顧及李淵的面子問題。
李淵在位時最寵信的大臣裴寂,也成為李世民的攻擊目標。貞觀三年,李世民在處置妖僧法雅一案中,與法雅素無瓜葛的裴寂,也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來,以知情不舉的罪名,被李世民處以“坐是免官,削食邑之半,放歸本邑”的處罰,剝奪一切官職,削減半數(shù)食邑,貶謫回原籍。李世民在斥責裴寂時,還夾槍帶棒地說了一番話:“武德之際貨賄公行,紀綱紊亂,皆公之由也!”
表面上看來,這番話是在批駁裴寂,實際上矛頭直指李淵,言外之意說李淵昏聵不明,他在位的武德年間朝政混亂。宋朝史學家胡三省就為此憤憤不平地說:“上皇聞帝此言,其心為如何?”太上皇李淵要是知道兒子李世民這番話,心里該有多難受?
李世民不僅在朝廷中全面削弱李淵的威望和影響力,在生活待遇上也對李淵很不恭敬。大臣馬周是個直言敢諫之人,他一再上書,指責李世民不夠孝順。他在奏折中引經(jīng)據(jù)典地教訓李世民:“臣又聞圣人之化天下,莫不以孝為基”,“孝莫大于嚴父,嚴父莫大于配天”。
馬周之所以如此勸諫李世民,認為他不夠孝順,有著充足的事實依據(jù)。他在奏折中,明文指責了李世民的幾個不夠孝順的舉動,一是李世民不顧父親春秋已高,長時間不去看望父親,因此他建議“陛下宜朝夕視膳而晨昏起居”,奪去關心一下老人的飲食起居。
二是李世民自己住在高大華美的太極宮,卻讓李淵住在城外“甚為卑小”的大安宮,讓天下人看見,“蕃夷朝見及四方觀聽,有不足焉”。他建議李世民應當給李淵整修大安宮,“營筑雉堞,修起門樓,務從高顯,以稱萬方之望”,如此才能“大孝昭乎天下矣”。
三是盛夏酷暑時節(jié),李世民到長安城外天臺山九成宮避暑,卻把李淵留在狹小悶熱的大安宮中,“太上皇尚留熱所,而陛下自逐涼處”,實在有些過分。由此可見,李淵當太上皇的這幾年,處境待遇一落千丈。圍繞皇權形成的矛盾和隔閡,泯滅了家庭親情,李世民某些方面對他確實不夠孝順,所以才會受到指責??磥砉糯诘弁踔乙参匆姷枚际呛檬?,最起碼很難享受到天倫之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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