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是在《三國演義》中還是在歷史上,劉備都以仁義寬厚著稱于世,他也因此得到了不少人的推崇。劉備極為重視營建自己的名聲,所以很少有不義之舉。劉備為平原相時,郡中豪強劉平因不服劉備,曾使人刺殺劉備。刺客見劉備勤政愛民,反倒不忍心下手。在荊州時,諸葛亮也曾建議劉備襲擊劉琮,他認為此是背信之舉,有負劉表之托,從而拒絕。然而,如此寬仁之主,卻也做過不義之舉。盡管《三國演義》盡力美白,但是劉備攻滅劉璋奪取益州靠的卻是背信棄義。
漂泊一生,終在荊州立足
劉備初在幽州家鄉(xiāng)組織了一支武裝力量,起兵攻伐黃巾。后相繼投靠過公孫瓚、陶謙、曹操等軍閥,也曾自立為主,但最終都沒能立足。劉備在北方起起落落,已無立錐之地,只得輾轉(zhuǎn)荊州投靠荊州牧劉表。劉表極為尊敬劉備,待如上賓,還給與他軍隊,安排駐扎在荊州北方的新野縣(即劉表和曹操勢力的邊境線)。劉備非常有名望,又富有野心,善于交結豪強、英杰,一時間竟有不少人附于劉備。這讓劉表表面尊敬,暗地里卻小心提防,兩人成了“表面兄弟”。
自投靠劉表后,劉備處處被限制。曹操北征烏桓,后方空虛之際,劉備曾上言建議北伐,卻被劉表拒絕。在荊州鮮少經(jīng)歷戰(zhàn)爭的劉備,雖過得安逸平穩(wěn),但他志在鴻鵠,根本不滿于現(xiàn)狀,不禁發(fā)出“脾肉之嘆”(感嘆久不騎馬,大腿贅肉復增)。
影視劇中的劉備
劉備三顧茅廬請來了僑居荊州的青年名士諸葛亮,諸葛亮為劉備描繪出了宏大的戰(zhàn)略藍圖——“跨有荊益,三分天下;北伐中原,一統(tǒng)華夏?!眲淙珲囗敗?shù)年間,曹操平定了河北后,便決定南征荊州,劉備首當其沖。恰在此時,劉表病逝,劉琮即位。劉琮不敢抵抗曹操,欲要投降。劉備當然不樂意,便欲率眾撤至江陵。結果,還沒到江陵就被曹操、劉琮的軍隊追上,最終劉備一方只有數(shù)十人成功突圍。劉備陷入危亡之際,卻也是劉備一生的轉(zhuǎn)機。
劉備渡夏水,聯(lián)合孫權,共同抗擊曹操。孫劉聯(lián)軍最終戰(zhàn)勝曹操,奪得南郡。劉備從孫權手上借來南郡,又奪下長沙等郡,于是據(jù)有了大部分荊州。劉備終于在荊州立足,“隆中對”也完成了第一步。
屋漏偏逢連夜雨
劉備在荊州一帆風順,劉璋那里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。劉璋的父親是益州牧劉焉,當初建議漢靈帝設立州牧的人便是他,漢靈帝把他安排在了益州為州牧。通過拉攏豪強、打擊異己,劉焉漸漸成了益州的土皇帝。
值得一提的是,劉焉起初心許的繼承人人選并不是劉璋,而是劉璋的兩位哥哥——劉范、劉誕,從小便在鍛煉他們。至于劉璋,則被劉焉當作人質(zhì)留在了首都(古代在外做長官的重臣都需要留人質(zhì)在京),直到后來才召回劉璋。劉焉派劉范、誕兄弟二人與馬騰合力密謀偷襲長安,因遭失敗,二人被李傕所殺。劉焉老年喪子,一蹶不振,不久便病發(fā)身亡,劉璋這才成為了新一任的益州長官。
影視劇中的劉璋
劉璋年幼,又因意外才被立為嗣,既缺乏威望又缺乏政治經(jīng)驗。手下官吏、軍隊漸漸難以控制,開始為非作歹,與當?shù)匕傩彰茉桨l(fā)深重。益州很快便出現(xiàn)了土著豪強叛亂,并陷入風雨飄搖之中,最終劉璋依靠龐羲等劉焉舊將才得以平定叛亂。
雖然蜀地豪強作亂平息了,可漢中的張魯也不是個安分的主。張魯在巴地不斷拉攏豪強,導致巴、漢一時俱被張魯染指。劉璋自然不滿張魯?shù)淖鳛?,沖動之下,竟殺了張魯?shù)哪赣H,二人戰(zhàn)爭也一觸即發(fā)。張魯扼漢中,兼有巴地豪強相助,劉璋無法攻滅張魯不說,反倒是節(jié)節(jié)敗退。最終戰(zhàn)線維持在白水關、葭萌關附近,劉璋勉強自保,其重鎮(zhèn)大將如龐羲、李異卻漸漸離心。
劉備入益州,不斷敲詐劉璋
曹操南征荊州之時,劉璋本想乘勢歸服曹操,但曹操最終未能在南郡站穩(wěn)腳跟,劉璋投降的愿望便落空了。無奈之下,他只能另尋他法。這時,別駕張松勸他引劉備為援,幫助其對抗張魯,劉璋便同意了。黃權等人深知召劉備入益州如同引狼入室,勸劉璋收回決定。王累甚至用自殺的方式阻止劉璋,但劉璋仍決心與劉備結盟。
這對劉備來說,可謂天賜良機。益州本就易守難攻,無論是從荊州溯流而上,還是越秦嶺攻漢中,都會遭遇到極大的阻力。如今劉璋的大門大開,劉備輕而易舉便可深入巴蜀腹地,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遇,便欣然同意劉璋的請求,當即率數(shù)萬軍隊西行。
劉璋派法正率四千兵眾迎劉備入益州,法正遇劉備后便暗中輸誠,向劉備陳述取益州之策。力諫劉璋結盟劉備的張松同樣懷有二心,也與劉備開始了秘密聯(lián)絡,欲將益州獻與劉備。劉備以討張魯為由進駐葭萌關,并不斷向劉璋索求軍隊、物資。劉璋還以為劉備真心御敵,要什么便給什么,前后送予劉備的物資、金錢甚至以巨億計。
可劉備呢?從史書記載來看,他并沒有出兵進攻張魯,而是一直施恩布德,拉攏人心,或者秘密交結豪強。建安十七年(公元212年),劉備以荊州被樂進侵犯為由,聲稱要回援荊州,要求劉璋再給予一萬士兵以及相應物資。劉璋也真是個老好人,竟然又給了劉備四千兵馬,其他物資也只是打了個對折,劉璋也算是仁至義盡。
可是,劉備竟說:“吾為益州征強敵,師徒勤瘁,不遑寧居;今積帑藏之財而吝於賞功,望士大夫為出死力戰(zhàn),其可得乎!”意思大概就是,我?guī)蛣㈣罢饔憦姅?,辛辛苦苦,可你劉璋卻吝嗇于獎賞我,還希望我?guī)湍阗u命打仗!
張松以為劉備真要回荊州,連忙寫信勸劉備勿歸。結果,密信被他哥哥張肅發(fā)現(xiàn),張肅將信交予劉璋,告發(fā)張松。劉璋這下是真傻了眼,自己將劉備迎到益州后一直供著,可劉備卻并不是真心相助,居然一直在和自己的親信私通,密謀奪取自己的基業(yè)。欲返荊州恐怕八成也是假的,是劉備想利用自己懈怠之時襲擊自己!于是,劉璋果斷斬殺張松,并封鎖各個關口道路,打算困死劉備。劉備知事情泄露,立即斬殺了白水關守將楊懷,吞并其軍。留霍峻領數(shù)百人守葭萌關,自己則率大軍向南攻打劉璋。
劉備的謀士龐統(tǒng)曾為取益州之事獻出三計:暗地組織軍隊,趁劉璋不備,襲擊成都,為上計;召楊懷、高沛,殺之吞并其眾,舉大眾直向成都,為中計;回師荊州,徐徐圖益,為下計。劉備將龐統(tǒng)的上中下三策結合起來,玩了一手連環(huán)計——先聲稱回軍荊州,想趁機襲擊劉璋,可惜被劉璋發(fā)覺。又用龐統(tǒng)的中策,斬楊、高二將,兵向成都。
劉備雖軍勢極盛,但畢竟身處益州,遠離他的核心腹地荊州,想要軍資補給只能依靠益州百姓,劉璋的幕僚鄭度因此建議堅壁清野。所謂堅壁清野,實際上就是將郊野百姓手上的糧食全部收繳,來不及收的便全部焚燒,然后鞏固軍事?lián)c,堅守以待。久而久之,劉備便無法承擔戰(zhàn)爭壓力了。
劉備聽聞這個計謀后十分震怒,也很害怕此計真的被劉璋采納??蓜㈣皡s拒絕了鄭度的建議,并且說“吾聞拒敵以安民,未聞動民以避敵也?!焙翢o疑問,這個計謀會對劉備造成毀滅性打擊,同時也非常影響社會經(jīng)濟,會讓很多百姓的生活難以為繼。由此也可以看出,劉璋確確實是一代仁主,不愿意治下百姓遭受大的創(chuàng)傷。但是,戰(zhàn)爭往往就是這么無情,無法接受殘酷的代價是不可能在亂世中生存的,甚至可能為民間帶來更為嚴重的后果。
劉備又派諸葛亮、張飛從荊州西上入益州平定各個郡縣。不斷犯錯的劉璋,只能陷入被動的境地,各郡縣陷得陷、降得降,不久后,益州大部分則落入劉備之手。劉璋只得保守雒城。雒城足足守了一年未陷,“鳳雛”龐統(tǒng)在攻城時中箭身死。
正在此時,葭萌關也在經(jīng)歷一場攻防戰(zhàn)。先是張魯聞劉備攻打劉璋,便派楊帛率軍至葭萌關,欲讓楊帛助霍峻守關,被霍峻拒絕后,楊帛便撤退了。這事十分曖昧,張魯為什么會想到遣將守葭萌關呢?為何在霍峻拒絕后卻又不攻打葭萌關呢?恐怕張魯與劉備有過秘密協(xié)議,欲共圖劉璋,所以在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后張魯便派軍助劉備??蓜渑聫堲敺忠槐憔芙^了張魯入駐葭萌關,暫時拖住了張魯。最后劉備也沒有履約,張魯自覺受騙,這才會對劉備的印象極差。后來也難怪張魯會說“寧為曹公作奴,不為劉備上客!”
劉璋又派扶禁、向存率萬余兵馬進攻葭萌關,抄劉備后方,欲兩面夾擊劉備?;艟脭?shù)百兵馬足足守了一年之久,甚至還利用敵軍疲憊之機,率精銳出城大破敵軍,斬首向存,敵軍退卻。雒城這里,情況就沒那么好了,守了一年有余便支撐不住,最終于建安十九年(公元214年)被劉備攻陷。成都失去了雒城這座屏障,劉備緊接著便合圍成都。正好此時馬超也被劉備招攬過來,劉備便讓馬超率軍至城下,又遣簡雍入城勸降。劉璋見大勢已去,便決定放棄抵抗。
成都城內(nèi)尚有精兵三萬,吏民深感劉璋恩義,咸欲死戰(zhàn)。劉璋卻內(nèi)疚于與劉備已大戰(zhàn)三年,導致益州民生凋敝,執(zhí)意投降劉備,群下無不流涕,最后成都保衛(wèi)戰(zhàn)僅僅打了十余天。漢末三國時期,各個政權往往厚待降人,劉璋投降后卻沒有得到任何優(yōu)越待遇,劉備只是歸還了劉璋的將軍印和財物,便打發(fā)他去公安縣軟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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