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懿與曹家,是曹操脅迫來的淵源。從建安六年起,曹操就征召司馬懿出仕。但司馬懿裝作患有麻風(fēng)病,遲遲不肯出山。7年,整整7年,到了建安十三年,曹操放出了狠話——要么出仕,要么就死。聽著家中來使,說出“若復(fù)盤桓,便收之”的命令,司馬懿出任文學(xué)掾一職。那之后,司馬懿、曹丕,兩個(gè)同樣不受待見的人,有了不解之緣。
魏武察帝有雄豪志,聞有狼顧相。欲驗(yàn)之。乃召使前行,令反顧,面正向后而身不動。又嘗夢三馬同食一槽,甚惡焉。
曹操察覺到,司馬懿有狼顧之相,又夢到三馬同槽,非常厭惡他。同樣,不受曹操待見的,還有曹丕。先有曹沖,后有曹植,曹丕雖為世子,卻是父親責(zé)罰的對象。他憤憤不平,我才是世子啊!父親為何,總是苛責(zé)于我呢?
于是,使與太子游處,遷黃門侍郎,轉(zhuǎn)議郎、丞相東曹屬,尋轉(zhuǎn)主簿。
兩個(gè)同樣不受待見的人,聚到了一起,司馬懿與曹丕,成為了最好的朋友。對曹丕而言,司馬懿是聰慧的智囊;也是能干的臣屬;更是知心的朋友。大臣們都更喜歡,父親偏愛、光芒萬丈的曹植。對他們而言,曹操喜歡的,就是他們支持的。他們都是曹操的臣子,而司馬懿則是曹丕第一位臣子。
魏國既建,遷太子中庶子。每與大謀,輒有奇策,為太子所信重,與陳群、吳質(zhì)、硃樂號曰四友。
無論情況多么艱險(xiǎn),司馬懿總是義無反顧,站到曹丕的一邊。這使得,自小缺少父愛的曹丕,感到了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溫暖。他在司馬懿身上,感受到了那種無條件的愛護(hù),并深深地沉醉其中了。
因謂太子丕曰:“司馬懿非人臣也,必預(yù)汝家事?!碧铀嘏c帝善,每相全佑,故免。帝于是勤于吏職,夜以忘寢,至于芻牧之間,悉皆臨履,由是魏武意遂安。
曹操病情越來越重,他也越發(fā)忌憚起了司馬懿。每次都是曹丕挺身而出,才保下了司馬懿。司馬懿也會來事,他夜以繼日的工作,又時(shí)常在病榻前參拜曹操。
及魏武薨于洛陽,朝野危懼。魏文帝即位,封河津亭侯,轉(zhuǎn)丞相長史。
重病的曹操,看著床榻前,情真意切的司馬懿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是自己過度的鞭策,使得丕兒,格外珍惜這份友誼啊!罷了~罷了~年輕人的事,就讓年輕人自己選擇吧!或許,是我這個(gè)不合格的父親,多心了吧……
六年,天子復(fù)大興舟師征吳,復(fù)命帝居守,內(nèi)鎮(zhèn)百姓,外供軍資。臨行,詔曰:“吾深以后事為念,故以委卿。曹參雖有戰(zhàn)功,而蕭何為重?!?/p>
曹丕遠(yuǎn)征東吳,司馬懿坐鎮(zhèn)許昌。臨行前,曹丕詔書中,說他是“蕭何”。司馬懿笑了,笑得很開心,這就是被信任的感覺嗎?
及天子疾篤,帝與曹真、陳群等見于崇華殿之南堂,并受顧命輔政。詔太子曰:“有間此三公者,慎勿疑之。”
曹丕在病榻上,托孤給司馬懿、曹真、陳群,他對曹叡說:“此間三公,勿要疑之”!司馬懿落淚了,他一生的伯樂兼知己,曹丕永遠(yuǎn)地離去了。而他要拼盡一切,守護(hù)曹丕所要守護(hù)的一切。
226年,司馬懿于東南,大敗諸葛瑾;227年,司馬懿奔襲1200里,新城斬孟達(dá);229年,司馬懿來到西線,抵擋諸葛亮第三次北伐;230年,司馬懿與曹真,反攻漢中;231年,司馬懿坐鎮(zhèn)長安,抵擋諸葛亮第四次北伐;234年,司馬懿于五丈原,送別諸葛丞相;238年,司馬懿遠(yuǎn)征遼東,滅殺公孫淵……
滿滿的日程表,件件驚天事,司馬懿沒有辜負(fù)曹丕的重托。他用年邁的身軀,像老母雞一樣,死死地護(hù)著曹叡。守護(hù)著曹丕,想要守護(hù)的一切。
有詔召帝,三日之間,詔書五至。帝大遽,乃乘追鋒車晝夜兼行,自白屋四百余里,一宿而至。帝流涕問疾,天子執(zhí)帝手,目齊王曰:“以后事相托。死乃復(fù)可忍,吾忍死待君,得相見,無所復(fù)恨矣?!?/p>
曹叡3天5詔,讓司馬懿面圣。司馬懿見到詔書后,日夜兼程,一夜行進(jìn)四百里,來到了曹叡面前。司馬懿跪在床榻前,哭著問曹叡,究竟患了什么病。
奄奄一息的曹叡,費(fèi)力的抬起手臂,一只手拉住了曹爽,一只手拉住了司馬懿。他將兩個(gè)手,合在一起,說:我不敢病死,一直在等你托孤。如今相見,再無遺憾了。說完,曹叡的雙手,無力地垂落了。
朝議以為前后大司馬累薨于位,乃以帝為太傅。入殿不趨,贊拜不名,劍履上殿,如漢蕭何故事。嫁娶喪葬取給于官,以世子師為散騎常侍,子弟三人為列侯,四人為騎都尉。帝固讓子弟官不受。
此時(shí)的司馬懿,仍然是忠心的臣子,曹魏的擎天柱石。朝臣都說,太傅非他莫屬,他是曹魏的蕭何。司馬師當(dāng)為散騎常侍,子弟三人當(dāng)封侯,四人為騎都尉。司馬懿都推辭了,他拒絕家族子弟,接受這些高官厚祿。
尚書鄧揚(yáng)、李勝等欲令曹爽建立功名,勸使伐蜀。帝止之,不可,爽果無功而還。
曹爽為了立功,一意征討蜀國,司馬懿勸諫無果。他依舊是曹魏的臣子,一個(gè)心念國家,高于個(gè)人私怨的人。但曹爽的無知,卻將曹丕、曹叡,留下的所有恩情,揮霍一空。
曹爽伐蜀,大敗而還;曹爽專權(quán),將兵力聚于弟弟曹羲之手;曹爽擅權(quán),將郭太后遷移永寧宮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是以宗室之身,行竊國之舉。特別是幽禁郭太后,不僅使得朝臣心寒,也使得宗室心寒。這就是高平陵之變,曹爽孤立無援的主要原因。
大司農(nóng)桓范出赴爽,蔣濟(jì)言于帝曰:“智囊往矣。”帝曰:“爽與范內(nèi)疏而智不及,駑馬戀棧豆,必不能用也?!?/p>
高平陵之變,曹爽心腹恒范,出城相告。蔣濟(jì)說:“智囊往矣”。司馬懿說:“曹爽與恒范,智謀不可同日而語,不在一個(gè)認(rèn)知層面。駑馬戀棧豆,一定不能重用他”??粗x去的恒范,司馬懿心中多了幾分酸楚,暗道可惜了……
恒范帶來了大司農(nóng)印章,解決了糧草問題;恒范說天子在手,咱們占據(jù)大義;恒范說咱們要去許昌,那里有武庫、有軍馬,咱們可以殊死一搏……
結(jié)果,曹爽不信恒范,反而相信司馬懿心腹,蔣濟(jì)的一紙書信。恒范慷慨激昂,要殊死搏斗,曹爽卻說:“他要做富家翁”。恒范大哭:“曹子丹妙人,怎會生出你這樣的蠢兒子”?
司馬懿違背諾言,處死了投降的曹爽,恒范被滅三族。從恒范之死,司馬懿看到了臣子的悲哀,年邁的他滋生了野心。掌握絕對權(quán)力的他,選擇性遺忘了曹丕、曹叡的托孤之情,他不再甘心為人臣子。
司馬懿、司馬師、司馬昭,再到司馬炎,司馬家3代4人杰,篡奪了曹魏江山。公元265年,司馬懿孫子司馬炎,建立晉朝。此時(shí),距曹丕托孤司馬懿,為期39年。
曹丕與司馬懿的友誼不深厚嗎?曹叡對司馬懿不夠厚待嗎?為何司馬懿還是奪了曹魏江山?其中關(guān)鍵,只在四字——德不配位。曹爽的種種蠢笨,而又極富野心的行為,不僅消磨了先人留下的情分,也滋生了司馬懿的野心。
倘若曹爽有曹真,那樣的才干;曹芳有曹丕、曹叡,那樣的智慧;司馬懿又怎會,篡奪曹魏江山?司馬家人才濟(jì)濟(jì),智謀超群,而曹家人才沒落,無能亦無智。所以,有了司馬家,喧賓奪主的一幕。根基、情分、主客,皆因無智而沒。江山社稷,皆因宗族無人而毀。強(qiáng)弱之勢,皆因智變,可憐卻不可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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